陆荣廷————永远不死的将军

陆昭仙

陆荣廷————永远不死的将军

     晚年的陆荣廷，令他魂牵梦萦的仍是他的家乡，常对人说：“我这几根老骨头，死也要死在广西。”可是，老人的愿望一直到死也没有实现。 新桂系巨头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等对老桂系军政人员并不以敌人对待，对老桂系人员能用者照常录用。因此，新老桂系人员常有沟通。
    1928年李宗仁曾专门到苏州看望老上级“陆老帅”。陆荣廷对他说，德邻，我回广西可以不可以？但厚道的李宗仁替他分析了社会环境，当时因老桂系崩溃，民间曾经发行的陆全盛时期的纸币成为废纸，民间持有者损失不少。李宗仁回答说，你老人家回去养老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你过去出的纸币，怕有人找你换回钱。陆晚年生活尚觉拮据，这样一说，陆只好作罢。
    作为一个在内心“只知有国”，奉国家为至高无上地位的守边将领，久住租界心里很觉不安。就连吴佩孚还说过终身不入租界。另外，由于即使位至封疆，甚至节制两广军政，但在位时“囊中无余金银”，就连黎元洪也说他“陆公治军数十年，其境况仍不如一团长，诚廉洁可风也。”（崔肇琳：《耀武上将军陆公干卿行状节略）在上海生活时竟“生计几不能自给，时常称贷于故旧”（《国闻周报》民国三十五年第二十期），还有一次因病住院，缴费三百元一时还拿不出，只能由马济代付。因此，在上海住一段时间后，陆荣廷把法租界的房宅卖了，因三儿媳刘可斐在苏州，侍奉得体的缘故，以六千元价格在苏州买了一座“清芬别墅”。这套别墅是冯国璋的旧部念冯、陆二人在国内均持非武力统一全国的主张，一度结盟的缘故，以半卖半赠的方式给陆荣廷的。即便如此，陆到后来仍感困难，把这个别墅出售，又回到上海租了一间旧式三楼三底的房屋，勉强安顿家小。辗转苏州、上海、天津期间，常来问候的，只有旧部两三人，偶和黎元洪、章炳麟等人过从，一直到逝世。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1926年7月9日，继承孙中山先生衣钵之蒋介石先生在广州誓师北伐。国民党此时的“北伐”和孙中山当年提出的“北伐”性质发生了变化。当年，全国的和平力量、甚至主张和平的军事力量仍然强大，维护国家法统是主流民意，强行“北伐”无异于北方军阀的“武力统一”。但蒋先生率国民**军北伐时，全国和平力量已尽数凋零，中国北方充满了残民媚外的军阀，“打倒列强除军阀”成了主流民意。继承老桂系爱国奋斗之精神的新桂系参加北伐并担任前锋，直至北伐胜利，与老桂系进军三湘大地相较，新桂系率领广西子弟足迹竟远达山海关。
    1927年4月18日，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当时，年老多病的陆荣廷在苏州闲居。苏州当地一些团体，为奉迎国民党，以“叛党祸粤”罪要求江苏的国民党政府抄收陆荣廷财产。国民政府委员、国民**军总政治主任吴稚晖和国民政府秘书长钮永建出面解释，此议遂罢。 1928年11月6日（阴历9月25日），中国近代史上杰出的爱国抗法勇士、坚持以非武力统一国家、自始至终捍卫民主共和的军人政治家陆荣廷在其上海租住寓所逝世，终年七十一岁。临终前虽只有寥寥生前好友数人在身边，没有像云南首义诸将那样享受国葬、官葬的光荣，但灵柩回到家乡广西，却出现了百姓万民哀悼的空前场面。
    1929年春，家人无财力把陆的灵柩从上海运回原籍，而陆的心愿就是回到家乡归根。大公子陆裕光向广西省政府主席黄绍竑陈情，请求将坐落在南宁的陆公馆折价，由省府给予津贴一万元作运柩回籍之用。黄答应了。李宗仁还特意送陆荣廷家属部分丧葬费用。
    1929年夏，陆荣廷终于魂归故里，遗体从上海由水道运到南宁，停于镇宁炮台下的六公祠。灵柩经过时，数不清的男女老幼蜂拥而来，无论商人、市井小民、乡下财主、野老村夫，甚至乞丐等均自动举行路祭，盛熟鸡丧饭，燃放纸炮，向陆的灵柩叩拜，焚烧冥纸，悲泪纵横。灵柩经过的百姓家门，均在门前摆设香案，用果饼糕点或三牲，并焚香燃烛路祭，挽帐行列长达数里。许多受陆荣廷邀请吃过陆亲自下厨炒牛下水的野老村夫对灵柩边叩头，边哭喊：“老帅呀，从此吃不到你老人家炒的牛下水了！”尤其在六公祠停灵期间，每天往六公祠吊祭的不计其数，还有来自外省和越南、港澳等地的。当时，南宁人慨叹，只有镇南关大捷的前敌统帅、抗法名将冯子材以九十高龄在南宁病逝开吊时才有如此盛况。最后，灵柩用汽车运回武鸣。武鸣县所有机关、学校、驻军、党部人员列队郊迎灵柩，安葬在距宁武庄不远的狮啸山墓地。其后人的生活，大多靠陆荣廷执政时经营的林场来维持。大公子陆裕光被新桂系聘为少将参议闲职，有一次生病竟没钱医治，还让旧部属拿当年所获奖叙来办退役换取医疗费。陆荣廷和正妻谭夫人留给子孙共有两条遗训，就写在武鸣老家的围墙上。陆荣廷的遗训是：“国安家庆，物阜民康！”陆荣廷至死也没忘了国家与人民，认为国家安，百姓足，子孙才安。谭夫人的给子孙的遗训是：“陆家没有留给你们什么产业，只有两只手。”两项遗训，让陆家后代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