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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道农运办事处被破坏的情况
我是岑溪县新圩镇双贵村人,十六岁到岑溪中学当炊事员。我细名叫阿三,在岑溪中学,上上下下的人都认识我阿三的。1926年,林培斌、李植华在我们岑溪搞农民运动,好多村成立了农民协会,城里成立有工会,我参加了工会。 李植华在岑溪县国民党部当部长,管农民运动。那时县党部有工商部啦,妇女部啦,农民部等等。李植华很信任我,很多事托我办。一天,李植华对我说:“阿三,你跟我去容县好吗?”我问去容县做什么。他告诉我说:“林培斌现在容县苍梧道办事处当主任,你去那里帮他做事。” 我到容县去,具体时间记不清了。我是走路去的,李植华亲自带我去。 苍梧道办事处设在“容园”,在县衙门左侧。容园原是个公园,园外是段城墙,园内有几间屋,办事处办公地点就在屋里。屋旁有个大钟,钟有几千斤重。听容县人讲,这个大钟原来是用条篾片吊起来的,打响时,声传几十里,后来被外国佬偷去篾片,大钟便被扔在园里,没有人动它了。 园门是火砖砌的,没有阁。门额上有“容园”两个字。门旁挂着“广西省农民部苍梧道办事处”的牌子。园门外是小武场。小武场很大,那时农民协会演戏就在小武场。乡下农民上来开会、游行,都到小武场集中。 我在办事处的工作,是煮饭、送公文、印刷。上下走动,完全是一个人。林培斌很信任我,许多重要的事他都交托给我。印刷主要是印资料书,开头是用木板印,没有油印,后来有油印机了,才改用油印。送公文主要是送到县党部,有时送到附近的农协会。附近区乡农民协会成立,我也送过旗、印去。农协会的旗、印,都是办事处统一制发的。容城当时有焕文楼、景文楼、文启楼三间有名铺号。文启楼卖笔,景文楼车衣。犁头旗就是在景文楼缝制的。农协会的印,是在焕文楼刻的。焕文楼那个杨佐宫,后来到岑溪开照相馆。容城叫“万泰”那间照相馆,就是他开的。 经常在办事处工作、吃饭的有四五个人:林培斌、陈之颖、陆增亚、叶翰兰等,还有个办事处书记,做抄抄写写的,叫农嗣藩,平南人。陆增亚是昭平人。为什么我记得他是昭平人呢?因为有一次,他拿出一包豆豉给我,笑着对我说:“阿三,我的昭平豆豉是很好吃的,你尝尝看。”他讲话的口音,也是特殊点的。此外,来往办事处,住一两夜,吃几餐饭的人比较多,名字是谁,我记不得了。 林培斌住在办事处。他那间房门额上原有个匾,匾上写有“身心俱净”四个字。房子很宽,中间用布隔开,一边是住房,一边是办公室。墙壁上贴有他的字幅,字幅上面写“中国国民志气雄,顶天立地做劳工,钢铲铲开平等路,铁锤锤出自由钟。地权平等,革命成功;人群进化,世界大同。青天白日满地红”。“中国国民志气雄,披星戴月去务农,犁尽世间不平地,协作共享稻粱丰。地权平等,革命成功,人群进化,世界大同。青天白日满地红。”这是林培斌的格言,至今我还记得。林培斌在办事处教唱有一首歌,歌词是:“青的山,绿的田,灿烂的山河;鲜的衣,美的食,玲珑的楼阁;谁的功,谁的力,劳动的结果。全世界农工们联合起来啊!”林培斌穿着吃用很俭朴,经常下乡,不坐轿,不骑马,不管多远,他都是走路去的。 林培斌被捕的情形是这样的。我正在办事处洗衣服,林培斌正在办事处伏案工作,见两个头戴舌帽的人进来,走到林培斌旁边,拿出一张纸片,问林培斌:“你是林主任吗?”林培斌点点头说“是”。那两个说:“有事要找你,请跟我们去。”说完,转身走出办事处门口,林培斌便跟着出去。我走出门去看,只见那两个人带着林培斌一直走进宾兴馆(注:是关岳庙,驻军兵营)去了。当晚,不见林培斌回来吃饭,我便送饭去给他。我走到宾兴馆,里面的人不让我见林培斌,说:“不用送饭给他了,这里有饭给他吃。”没有法子,我只好把饭拿回办事处。林培斌就这样被扣押了。 林培斌被捕的当天晚上,办事处农嗣藩书记对我说:“阿三,你明日立即赶回岑溪,把林主任被扣留这件事报告给李植华听,我写几个字给你带给他。”我当时年青,十八九岁,生得白净些。农嗣藩交待我说:“你不要带帽,撑把伞。”他估计路上有人盘查。我当时有两顶竹帽,有顶上面写着“广西省农民部苍梧道办事处”,另一顶写着“广西北伐后援会义勇队”。两顶帽都是南渡帽,我不拿,只带一把雨伞。临出门,农嗣藩把一盒火柴交给我叮嘱说:“出容城别人问你去那里,就说去江口,不要说回岑溪。字写在火柴盒里面。”那时还没有公路,回岑溪,走路是经江口,过六王、南渡,然后回到岑溪的。 回到岑溪县党部,刚好李植华在办公室。我把农嗣藩写的字交给他,对他说:“农嗣藩书记带话给你,林主任被扣留了,叫你想办法。”李植华看了字,想了想说:“现在没有什么法子,打电话又打不出去。” 我在岑溪住了一两夜,又返回容县。见苍梧道办事处牌子巳落,人员也散了,只找到农嗣藩,风声很紧,就和他一起到对河一农民协会会员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我们分了手。在容县我已没有事做,便又返回岑溪。当时听说反动派害怕群众抢救林培斌,因此很快便把林培斌偷偷地趁夜用船解落梧州了。 我再回到岑溪后,因李植华的关系,到县党部当炊事员。大约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县党部委员陈汉仕叫我:“阿三,你看看报纸,林主任牺牲了。”我拿过报纸,果然看见报上登有林培斌、陈之颖被杀害的消息,他们两个是同一天牺牲的。 (选载于《党的创建和大革命时期的广西农民运动》(1921.7—1927.7),广西人民出版社2003年7月出版,650-652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