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陆云

陆焱

《世说新语》中之二陆故事
                                                          ■　侯建萍
陆机、陆云，出身于吴国的高级士族，祖父陆逊为吴国丞相，父亲陆抗是吴国的大司马。陆抗死后，陆机领父兵为牙门将。吴国被灭，陆机、陆云退居今松江小昆山旧里，闭门读书近十年之久。公元289年，兄弟俩一起到洛阳，以文才为当时士大夫所推重。后卷入“八王之乱”，成为无谓的牺牲品。
今年，区内隆重纪念二陆，弘扬二陆文化，近翻阅《世说新语》（南朝•宋刘义庆著），发现书中多处记录二陆故事，于是选摘几则，略加补述，编录于下。
一

陆机、陆云兄弟入洛后，去造访张华。张华初一见之，就以之为奇，说：“平吴之利，在获二俊。”有资料说，张华还为他俩播扬声誉，将他俩推荐给诸公。时张华为文坛领袖，声名卓著，位高权重。
在洛阳时，一个叫蔡谟的人曾看见陆机、陆云兄住僚属官署中，只有三间瓦房，陆云住在东头，陆机住在西头。在蔡谟看来，陆云为人文雅，纤弱可爱；陆机身高七尺多，“声作钟声，言多慷慨”。
《机云别传》云：陆机天才绮练，文藻之美，独冠于时；陆云也善属文，清新不及机，但口辩持论过之。就性格而言，陆云弘静，怡怡然为士友所宗；陆机清厉，个性强，为人所惮。
洛阳众多士人以华夏中心自居，又有着战胜者的骄傲，在二陆初到洛阳时对之都持有敌对、歧视的态度。
一次，有个叫卢志的问陆机：“陆逊、陆抗是君何物？”指名道姓，为当时风俗所讳，“物”又可指东西。这显然是一种侮辱。陆机以牙还牙，说：“如卿于卢毓、卢珽。” 卢毓、卢珽分别为卢志祖父、父亲。
一本名《续谈助》的书记有这么一件事：一次陆机于一人家在座，见潘安仁来，就站起来准备离去，潘说：“清风至，尘飞扬。”陆机应声答曰：“众鸟集，凤凰翔。”
潘安仁，潘岳，字安仁，西晋著名的文学家，有资料说其“妙有姿容，好神情”，年轻时在洛阳街上，常被妇女“连手共萦（意围绕）之”。

二

一个叫褚陶的人，聪明异常，十三岁就能写《鸥鸟》《水硾》二赋，见到的人都大为惊叹。一次，张华在会见他时，对陆机说：“君兄弟龙跃云津，顾彦先凤鸣朝阳。谓东南之宝已尽，不意复见褚生！”（意你们兄弟俩像飞龙腾跃在天河，顾彦先像凤凰迎着朝阳鸣叫。我以为东南地区的人才已经穷尽，不料又见到了褚陶。）陆机说：“公未睹不鸣不跃者耳！”（意您没有看见不鸣不跃的凤龙罢了。）龙跃、凤鸣，喻才华出众。
顾彦先：顾荣，字彦先，松江人，吴国时曾为黄门侍郎。后来与二陆一起入洛，时人称为“三俊”。

三

荀鸣鹤、陆云两人，本互不相识，一次在张华家中会面，张华让他们交谈，因为两人均有突出的才华，就要他们“勿作常语”（意别说平常的俗语）。陆云拱手说：“云间陆士龙。”荀鸣鹤回答说：“日下荀鸣鹤。”陆曰：“既开青云，覩白雉，何不张尔弓、布尔矢？”（意黑云已经散开，看见了白雉，为何不拉开你的弓、搭起你的箭？）荀答曰：“本谓云龙骙骙，定是山鹿野麋，兽弱弩强，是以发迟。”（意我本来以为是云中之龙，矫健非常，却原来只是山野中的麋鹿，野兽弱而弓强劲，所以才迟迟发射。）云从龙（《易•乾》），陆云名士龙，故说“云间”，陆云将“云”“龙”并举，其实是用来自壮；日下指京都，荀颖川人，与洛阳相近，故说“日下”，荀鸣鹤这里实际借京都自高。这云间、日下，可谓相当。但后句陆云受屈，而荀辞比陆辞美丽，张华因之“抚掌大笑”称善，但自此华亭别名云间，可见陆云所说影响深远。

四

陆机沙桥兵败，宦官孟玖乘机进谗，诬告他有异志，兵败为谋反所致，司马颖使人杀陆。当时陆机“索戎服，著衣幍（便衣与便帽）”，“容貌自若”，临刑时，感叹说：“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
陆机为河北都督时，已被间构。他内怀忧懑，闻众军警角，对其属下说：“我今闻此，不如华亭鹤鸣也。”
陆机被害时，年仅四十三。有资料说：“军士莫不流涕。是日，天地穷合，大风折木，平地尺雪。时人以为冤。”
后陆云也被害，陆氏三族无遗。

陆焱

五

周处年轻时，凶恶、蛮横、霸道，为乡里人所畏惧，将他与义兴郡河中的蛟龙、山里的白额虎并称“三害”。有人劝说周处去杀虎斩蛟。周处杀了虎，又下河去与蛟龙博斗，游了几十里，过了三天三夜，乡人以为他已死去，都互相庆贺，没想到周处“竟杀蛟而出”。听到乡人“相庆”，周处“始知为人情所患”，从而有了悔改之意。他就赶至松江寻访陆机、陆云，说：“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终无所成。”陆云说：“古人贵朝闻夕死，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忧令名不彰邪！”（意古人以‘朝闻夕死’为贵，何况您的前途还远大着呢？而且，人只怕不立志，又何必担忧美名得不到显扬呢？）
周处听从了陆云的劝告，从此改过自新。浪子回头金不换，周处后任晋御史中丞。
又，有一个叫戴渊的，年轻时，游侠逞强，行为不检，曾在江淮地区抢劫商旅财物。陆机赴假还洛，携带不少行李。戴渊让人去抢劫，自己在岸上指挥。陆机见戴虽干出卑劣勾当，但风度翩翩，神采不同一般，就对他说：“卿才如此，亦复作劫邪？”戴渊听后哭了起来，并投靠陆机。戴言辞犀利，非同寻常，陆机十分看重他。后戴官至征西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