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学者陆文虎

陆焱

将军学者陆文虎
  作者 金耀东

    知道陆文虎是在九十年代，那阵，正热播电视连续剧《围城》，全国掀起一股钱钟书热,文虎的论文频频见诸报端,有专家称他是当代钱钟书研究“第一人”。在全国众多研究钱钟书的专家学者中，他是特别出众、卓有成效的一位，他被比他大四十岁的钱先生尊称为“贤友”、“贤弟”……兰州学术界及高校文科学生相传他是我们榆中人。我真有点不大相信我的故乡会出现这样的杰出人物。我走访了陆氏比较集中的陆家崖、尚古城两个村，一个我熟悉的中学教师、正是文虎的本家，他说：“没错，文虎子嘛!”

    陆文虎出生于1950年4月,他的童年是在榆中县苑川河畔的金崖镇尚古城村度过的,稍长,随北京工作的父亲去了远离故乡的首都。1963-1968年就学于北京101中学,毕业时,正是中国大地上狂飙突起的“文化大革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但他算幸运,1968年2月入伍参军。由于喜欢文学,又刻苦钻研, 他在空军基层连队担任过宣传干事、组织干事、文化干事,1973年9月考入厦门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其间担任《厦门大学学报》编委。1976年毕业后,曾担任《解放军文艺》编辑,总政文化部文艺处副处长、文艺局副局长、局长。

    2002年春天，文虎来兰州军区，曾给我打电话问候并咨询他们陆氏家族的渊源。恰好我手头有一本《陆氏家谱》，记载了兰州的陆氏源自江苏省昆山县，明初随肃王来甘肃，后葬于离兰州60多里陆家崖的历史。当时《兰州晚报》正启动一个“兰州人寻根问祖”的活动，我准备写篇稿子。两人在电话上就这事聊了一阵。2002年12月底，我借在北京参加中国民主同盟第九次代表大会的机会，拜访了他。

    因为临行前有约,文虎怕我联系不到他,便给我几个电话号码。那一阵他太忙,到北京后我几次打通电话,但工作人员都说在开会。 每年春节,全国双拥工作领导小组、民政部、广电总局、总政治部联合举办一台军民迎新春文艺晚会,总政还策划一台中央军委慰问驻京部队老干部迎新春文艺演出。这两台晚会中央领导人都出席观看,规格高,节目质量要求非同一般。作为总策划之一的陆文虎责任重大与繁忙是可以想见的。

    15日夜,文虎打来电话告诉我, 他抽时间和我见面。那几天北京正下着大雪，没想到第二天一点多，他如约来到北京西郊友谊宾馆,两位老乡终于聚到了一起。因为文虎的叔叔陆润林是我同室的兰大中文系教授张文轩的老领导，三人便有一见如故之感。

    文虎先是道歉。原来,总政治部参与的这两台晚会从10月份便开始筹划。从剧本的创作、修改到节目的编排,作为 负责人和总策划之一的他自始至终是离不开的,越到后期越是严格,往往为了一句台词、一个动作,和编导、演员讨论到深更半夜。等到整个晚会彩排、春节正式上演,他才歇一口气,如释重负。那时,他身心俱疲。

    为了争取时间,我把话题引向他的钱钟书研究上来。

    他和厦门大学有着不解之缘。1979年9月陆文虎又考入母校厦门大学中文系文艺理论专业攻硕士研究生。那阵儿,经过十年浩劫的思想学术界冲破了一切禁锢,十分活跃。劫后健存的文学巨擘、学贯中西的大学者钱钟书始被世人所知。陆文虎的导师郑朝宗先生早在钱先生《围城》初版时就以“林海”的笔名发表了评论《〈围城〉与“Tom Jones”》(《观察》1948年11月)。此时,钱钟书先生的煌煌学术专著《管锥编》由中华书局出版,郑朝宗先生当即决定把陆文虎他们这一届研究生的研究方向改为“钱学”。1980年,郑朝宗先生率先把给学生讲授《管锥编》时的绪论以《研究古代文艺批评方法论上的一种范例》为题发表在1980年第6期的《文学评论》上。陆文虎如坐春风、如沐春雨,他感激钱钟书先生创造的这笔巨大财富,又感激朝宗先生引导他们走上研习“钱学”之路。

    学习期间,陆文虎写出了《应当重视〈管锥编〉》、《关于〈围城〉的主题》以及《管锥编》一书的比较方法、与比较文学、与若干学科、《管锥编》的文体和逻辑基础等一系列论文。这些论文结集为《论〈管锥编〉的比较艺术》(福建人民出版社),于此同时,陆文虎还出版了《钱钟书的文学世界》(台北书林出版社)、《管锥编谈艺录索引》(中华书局)、《〈围城〉内外》(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82年陆文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取得文学硕士学位。

    1989年,在海内外学术界对钱钟书先生创作、学术成就普遍好评、长篇小说《围城》绝版30年后再度出版、国内部分高校重视“钱学”和“钱学”研究队伍不断壮大的大好形势下,陆文虎创办了学术丛刊《钱钟书研究》(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钱钟书研究采辑》(三联书店),作为“钱学”成果的发表园地和有关信息、资料的集散地。

    1990年,在钱钟书先生80寿诞之际,《钱钟书作品集》在台湾出版,《钱钟书论学文选》由花城出版社出版,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十集电视连续剧《围城》上映……一时间,全国学术界、知识界和不少高等院校掀起了钱钟书热,《围城》成了普通老百姓街谈巷议的话题。

    就在这前后,陆文虎研究钱钟书的心血结晶和成果《风格与魅力-陆文虎文学评论选》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管锥编谈艺录索引》由中华书局出版。这两本书的出版,不仅仅给广大读者比较系统地介绍了钱钟书这位文化昆仑博大精深的学术和文学成就,无疑给国内外的钱钟书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同时使“钱学”研究在学术界确立了应有的地位,并逐步形成高潮。

    陆文虎从1982年在厦门大学研究生毕业并取得文学硕士学位到九十年代初,他放弃节假日和各种文娱活动,完成有关钱学的撰著、编著、译著100多万字。编有钱钟书《谈艺录》(三联书店)、钱钟书《写在人生边上的边上》(三联书店)、《中国当代军事文学选》(英文版,中外文化出版公司)等。译有《〈围城〉英译本导言》……

    听着文虎京腔京味的娓娓叙述,我不由为他取得的成就感到由衷的高兴,还深深地思索:一个人的成长需要优越的社会和家庭环境,需要导师的引导,但是没有个人的艰苦努力,一味怨天尤人,空怀壮志,成功的希望是不会太大的。

    文虎任职的文艺局主管全军文学、戏剧、电影、电视剧、音乐、舞蹈、曲艺、杂技、美术、书法及文学出版、艺术教育工作。而局里仅有十多个部下,每人独当一面,都是业务上的强手,统领着全军文艺工作的方方面面。他还担任不少社会职务: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全国理事会理事,中国演出家协会副主席,北京语言文化大学特约教授,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文化部文华奖、中国作家协会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中国戏剧家协会曹禺戏剧奖评委。可以想见,他时间的宝贵和节奏的紧张是可以想见的。但是,他还继续他钱钟书研究的事业,主持钱钟书网站,团结海内外的专家、学者,交流信息、收集情况,巩固发展“钱学”的研究成果,为弘扬民族文化奋斗不息。

    临别，我给文虎送了一本《榆中县志》和载有我《金城陆氏，根在昆山》文章的《兰州晚报》，他也送了他的几本著作和他策划的几台节目光盘。

    2005年夏天，我收看中央台播出的首都艺术院校汇报演出，意外看到文虎作为解放军艺术学院院长发表感言。我才知道，他又去作军队艺术教学的领导工作。

    他劲头不小，一上任就着手构建新型教学模式，改革规范学历教育，提出正规化方向前进目标--“艺术家军人”、“军人艺术家”，制定了2005--2010年学院全面建设发展规划，专门向山东大学老校长曾繁仁请教高校管理和教育经验。他不但组织教师向地方艺术院校学习，还在经费紧张的情况下，安排教师出国考察。

    作为教育家，他注意发挥学员的主动性、参与性，重视第二课堂的作用，特别让表演、音乐等专业的学员创作演出，自己组织设计、实施，转被动为主动。文虎利用他在文学、电影、演艺界积累下的人脉，请作家贾平凹、王安忆、张平给文学系的学员介绍创作经验，指导阅读经典著作；请丁荫楠、濮存昕带着电影《鲁迅》与学员交流。

    在这种学风中，文学系大二学员写出的《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在中央台热播；许多学员参与全国性艺术大赛，崭露头角并得奖；2004年茅盾奖5位得主中的柳建伟、徐贵祥就出自军艺；2006年团中央“五个一工程奖”颁给了文学系长篇小说的学员和戏剧系话剧的学员……

    他卓著的成绩得到了社会的肯定，2005年他与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范敬宜、中国人民大国学院院长冯其庸等大儒被全国政协科教文卫体9单位评为十大“中国教育英才”。那年冯81岁，范74岁，他刚刚55岁，正是人生的黄金时节。2008年他又与何振梁、沙祖康、厉以宁、沈鹏等评为“中国魅力英才”。

    这期间，陆文虎没有停止他的学术研究。2005年，他写出了《听西点校长说西点精神》，在《文艺研究》上发表了《美国学术界读到了怎样的<管锥编>-评艾朗诺的英文选译本》、《<管锥编>英文选译本导言》。他说，他退休后还将继续“钱学”的研究。

    陆文虎对全球化语境中的新生事物-“文化创造性产业”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认为不仅可以创造财富，还能极大提升中国的国际地位，使灿烂的中华文化更具活力，使之真正成为更具创造品格的文化，为人类的发展作出更大贡献。

    作为军人、将军、领导，他懂得军事的力量；作为教授、研究生导师、学者，他知道文化的作用，他有一句经典的话：历史证明，军事力量打不垮中华民族，经济遏制也无济于事，这是因为有伟大的文化和民族凝聚力。